伽口虚界处。
白狮虎守卫李雾正趴在溪流边等待那个叫伊一的小女孩。
他打了个哈欠,心想这个人怎么还没有来。
听伊白说今天下午有个人要来参观他,他十分无语,这世道变了,千百年了,如今轮到他被人参观了,真是威望不再威望不再。
耳边总是有不知死活的蚊子嗡嗡嗡地叫,他又困又恼,抬掌将蚊子拍死在河里。
伊一正拿着树拐从林子里穿出来,一到河边就看到白色老虎悠悠躺在溪流旁。
她心想今天运气真是好。
溪流对岸的李雾也看见了她,但是他懒得起身,仍是懒懒地趴着百无聊赖。说实话日子真的无聊,只有在捕猎的时候他才会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但是他又抬眼看了一下伊一:巧了,上次偷看我吃饭的那位,是她。
伊一见对岸还是趴着不动,心想他肯定是睡着了。
于是她开始挽起裤腿,打算悄无声息地过河然后偷偷地观察他。
她脱下钉鞋,挽起裤脚,打算渡河过去。
入冬来,地感温差大,她缓缓将脚放进河水中,眉头皱得老短了以为心里能有个底,却没想到这水是刺骨的寒。
入水那一刻,她险些叫出声来。
李雾又瞄了她一眼,他在想,自己是应该留在这里假装睡着了被参观呢,还是拔腿去跑?
他这辈子也没尴尬过几次,留在这里被一个小孩指指点点来去参观真的不是他能忍受的,他想了一想,不如等她过河过了半道,他再跑吧,也给人留点面子。
于是双方陷入焦灼期,伊一痛苦地过河而李雾死死地盯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李雾心想快了。
就在伊一走到河中央的时候,李雾咻地从地上站起,拔腿就跑。
伊一一看不对劲啊,于是加快速度,边走边喊:“欸白色老虎你别跑啊,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就是来看看,你别跑啊…”
但李雾可没有那么蠢,他得意地笑:今日份营业结束,欸你气不气。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很无聊,像个傻子似的咋咋呼呼,可能人生太长又太过无聊了,所以一点小东西都能让他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李雾的速度不是闹着玩的,伊一只看见他隐入了上一次看见的那片林子中,她急匆匆地走,河中的水排湿了裤子又纠缠着要把上衣打湿,在河中奔跑就算她心里着急也快不了多少。
于是她死死盯着李雾进去的那道林口,心想不论如何都会有路的。
终于上岸,她着急地把鞋子穿上就要找李雾,而李雾现在已经躲在了暗处。
:奇怪,也见着我了,还不打算走吗?伊白大人教出来的孙女胆子还真是不一般,看样子要陪完全程了。
伊一低头穿好了鞋子,谁知道她居然找不到李雾进出的口子了,她在心里奇怪,难道是她记忆岔了?她细细地打量河道对岸的植被,却发现这地方非常整齐,外一层是矮灌木里一层是乔木,整整齐齐好像被人裁剪过。
她当即发觉不对劲,于是顾自地在这片区域转圈圈。
李雾一看兴奋不已,他布下的虚景自然是要她知难而退,如今看她左右为难,直道“好”
伊一在河畔转了两圈之后忽然朝林子走近,她走到林子边缘,随后细致观察地脚下的土壤。
她边看边说:“如果是一个寻常林口,必然土壤紧实,花草稀疏。一样的植被算是巧合,这泥土可不能骗人。”
李雾心里咯噔一声,好家伙,他疏忽了。
他本想再变,但已经太晚,况且伊白说过,不让伊一接近另外一个世界,他不可能再做手脚。
于是他慢慢后退将自己藏起来,伊一即将进入虚界,虚界事物都是由进入者的心田所幻化,他历来没有控制权,只能确保虚界不发起攻击。
穿过那一排乔木,视野瞬间开阔了,只见远方是一片大湖,而湖被一圈的乔木所包围,许多水鸟盘旋在高空中,在湖中央,伊一居然还看见了很多海豚。
她惊讶地叫出声来:“天呐,好美啊。”
李雾站在暗处,眼前的一切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么干净?”
虚界是一个生物磁力场,进入者的所思所想会被一一投射在虚界中,但凡其中有任何不堪的欲望,虚界都能引用并发起进攻,但伊一的虚界太过干净,没有任何杂质。
这千百年来,他从没见过第二个人如她这样。
伊一开心不已,她提着湿漉漉的裤脚,向风一般向前冲去:“哇啊。”
空中的鸟儿盘旋高歌,排排行行形成云朵蝴蝶,水中忽然涌动,一只鲸鱼划出水面游过天际,喷出洋洋一片的水汽。
“天啊,好大。”她越靠近中心湖,就越是感动这湖的辽阔,这就像是高原的海子,高悬于空,纯净没有一丝污染。
李雾化形隐入伊一的虚界中,他看着伊一扬起的嘴角和弯弯睫毛,一阵欢喜不知从何而起。
他侧着眼看向伊一的脸,原来他被伊一的欢乐感染了。
:没想到这个小女孩居然在心中留下了那么纯净的地方。
伊一兴冲冲地跑到湖边,许多的鸟儿朝她飞来,她伸手去接它们,鸟儿似乎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自然地落在她的身上,忽而随着她大笑,忽而翩翩起舞。
李雾看着眼前的情景,有种命运不料的沧桑感。他原来以为自己应的是一门苦差事,没想到却让他长了见识,生活了千年,他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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