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森林,气候变化比夏秋的更加猛烈。
伊一往往早上穿着棉衣护体,不到中午又要脱下来。今天奶奶没有叫她起床,于是她睡到了快午饭的时间才醒来。
古色小木床,镂花星月雕的窗户开了半截,一阵阳光泼洒在窗前,沿着白纱小帐爬上了伊一的双脚。
红梅白雪棉被下,一个人儿的额头生满了汗珠,悠悠划到鬓角来。
伊一只感觉周身摆满了火炉,尤其对着她的脚。火炉马上就要把她烤死,她在梦中挣扎,但就像无法游上水面的灰鲸,只能被水包围窒息而死。她喊不出声,周围喧闹却硬是一个人声也听不到。
她焦急难受,只有额头的汗珠一阵一阵地流。
偏厅内,伊白戴着老花镜,一手拿着针线一手拿着青色布衣,这青色布衣看着也不旧,磨痕不甚明显,但袖口和上臂都漏出了个大口子。
伊白细细将针线穿过去,嘴里念念着:“怎么就出现了两个大洞,去年穿还好好的,奇怪,真是奇怪。”
檩令抱着藤编小菜篮,她的脚还没踏进门来就听见伊白在念叨衣服大洞的事情。
她看了伊白一眼,随后恚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伊白这衣服我去年让你收起来所在木匣里,并撒上些粉剂防虫,你疏懒,衣服都被小虫磨牙去了,这不就来了大洞?”
她不满地看着伊白,细如柳条的峨眉轻轻一皱。
伊白也不抬头回应,只是笑着说道:“甚是好看。”
他手中的针线灵活地游走,密密合合,说话间已经缝好了一小半。
“别我气的时候又来这一句,都不嫌没有逻辑。”
“你爱听,我爱说,要什么逻辑。”伊白将针线打了个脚,随后插在线团中。
“胡说,我可不爱听。”檩令侧着脸,原先的气却不知不觉间消了,如今脸上盈盈喜悦。
别看檩令也六七十的老太太年纪了,但这隽秀好看倒是一句话不假。
伊白放下手中的布衣和缝件走到檩令面前,有些忧心地说:“令儿,昨天小一晚饭时候说起白狮虎,我担心这孩子会过去寻它。这孩子从小跟着酒八走南闯北,什么动物都不怕,单是好奇。但是那片区域离锁山虚界很近,我担心。”
檩令将菜篮放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小一好奇心强,不过。”
她转头看向伊白:“我估计丫头今天中午就会说起这件事,不如放她去吧。”
伊白直摇头:“那可不行,虚界危险,况且李雾守山,我们没提前和他打好招呼,凡闯入界的他都会杀了。”
伊白说着说着,却好似有眉目了一般:“或许。”
檩令看着他,慢慢地笑起来:“对,那就和他打好招呼,让他守好小一,不要发起虚界攻击。”
“也罢,我去送个信。”
伊白转身要走,忽然间他说:“小一怎么还没起床?”
檩令笑道:“我没叫她,小孩子起这么早干什么。”说罢她看了看门外的太阳:“日上三杆巳时了,也是时候了,我去叫她。”
小床上,伊一全身已经被汗浸湿。
檩令挎着菜篮进来,看见被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伊一,被吓了一跳:“唉呀这傻孩子,天热怎么不知道把被子掀了。”说着赶紧把伊一身上的被子掀开,用手把伊一额头的汗珠擦干。
“小一,小一醒一醒…”
梦中的伊一感受到了回旋在耳畔的呼唤,忽地一个激灵,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下子丢进了水中,捆绑在身上的烈火消失了,清冽一飘儿浇在身上。
她猛地睁大了眼睛:“奶奶。”
“大傻瓜,天这么热了,却还不知道把身上的被子踢开,要闷坏了自己。”檩令笑得很慈祥,说着便把伊一扶起来。
“奶奶去给你哪个冷帕子擦一擦。”
檩令走后,伊一发懵般坐在床上。窗外阳光这么好,但她梦中却是黑忽忽紧压压的没有一丝阳光,只有热得要人命的炉子。
她忽然在想,她为什么不懂得踢开被子?
奶奶很快就回来了,她把冷帕子盖在伊一的额头上:“小一呀,这是桃子树下的水井打来的水湿的帕子,冰冰凉凉很舒服,现在怎么样,不热了吧?”
伊一笑着点了点头:“谢谢奶奶,不热了。”
“那就好,去梳洗一下吧小一,奶奶的饭马上就煮好了。”
“好。”伊一点头笑得很暖。
但在檩令走了之后,她起身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微微皱了下眉头:欸这么晚了吗。
午饭在角亭开席,角亭傍着桃子树李子树还有参天的桂花树。如今入冬,花树果树都收敛了芳华,树上只有簌簌的叶子摇摆。
“伊白,冬天一年比一年热了。”檩令看了伊白一眼,眼角的愁云一闪而过,但还是被伊一捕捉到了。
“是啊,没办法,连这里都感受得那么清楚,南北极更不用说了。”他微微摇了摇头。
伊一看着他们两个,想问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有时候伊一会对她的爷爷奶奶产生很多疑惑,比如他们为什么这么老了却总是很有精神,就像年轻人;比如他们从来没有提到自己的职业,但学识渊博几乎什么都会;比如他们有意无意似乎在担心什么,但是却从不明说。
“小一,你在想什么呀,来尝尝这个南瓜,奶奶在地库藏了好久,风味到时候了,香香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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