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是一个来自湖北的一个年轻小兵,才20岁,比起我的岁数来,我还比他还大上好一截,是个娃娃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小;名字叫刘二根,这里就我跟他姓刘,所以感情也算可以,这孩子整天跟我说他老家怎么样怎么样,话还挺多的打起枪来贼准。可是此刻,我转过头却看到一张没有五官的,血肉模糊的脸。
不怕笑话,霎时间我的裤子就湿了。战场上怎么恶心的死尸我都见过,我们排雷兵,一不小心就会被炸掉半个脑袋,我见过不少这样惨死的战友,除了觉得悲痛外,没有别的想法,恐惧更说不上,可是我却从没有一个大活人却突然没了一张脸,而且还在身边挣扎,这一下子,我彻底地凌乱了。
刘二根两只手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脸庞,强忍着痛意,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碍…我的脸好痛碍…快杀了我……”说完他终于忍不住痛意,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嘴里“喝喝”地发着怪声。走在他后面的战友连忙扶他起来,可是一看到刘二根的样子,也忍不住惶恐地“氨地大叫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大家一下子脸色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候,几滴血珠滴落在我的手臂上,我一抬头仰望,那头顶的大榕树上,一团漆黑的东西蜷缩着,大约就在头部地方,蒙着一张血淋淋的脸皮;这东西好像还在注视着我们。这一下,我们都知道,刘二根那张脸去了哪里了。魅影,真他娘的真是个贴切的形容,这鬼玩意袭击刘二根竟然没人看到它是怎么样就在瞬间剥掉了刘二根的脸部皮肉的。
这种榕树在雨林十分易见,非常高大,高者有三十多米高的也有,垂根特别多,一棵树就能形成一座小树林,刚才应该是这个魅影顺着树根攀爬下来,一下子就袭击了刘二根,剥走了他的脸皮。这厮也忒变态,怎么就喜欢剥人皮贴在它的脸上?我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刚才要是我走慢一步,恐怕倒在地上打滚的那个该是我了,一想到这里,我的牙根就忍不住颤动起来;这一幕永远成为我内心的阴影,往后无数的日子里,我都经常在梦中被这情景吓醒。
肖忠华一抬手中的枪,朝着头顶上的魅影就射击。我心中不解,这东西不是从沼泽里出来的么,怎么头顶的树上也有一只了,难道树上也有它的老窝不成?
来不及细想,那魅影从树上就扑了下来,直击肖忠华!肖忠华一看形势不好,就地一滚,可是茂密的的树林里,能够提供给他的空间并不多,但是也足够让他逃过魅影这一偷袭。一击不中,魅影又迅速攀爬着榕树垂下的树根往高处蹿,一阵密集的子弹打在它的身上,竟然一点事情也没有,看着身上的弹孔冒着青烟而依旧灵活的魅影,大家面面相觑,这玩意的生命力也实在太强悍了吧?而它爬树的速度,就算是最灵活的金丝猴也比不上。
在树顶上,魅影对着我们挤眉弄眼的,那张刘二根的脸皮在它脸上显得特别诡异。刘二根已经被一个战友敲晕了过去,不弄晕他,这样的痛法迟早也会把他折磨死。两个人正在七手八脚地把白药洒在他那张模糊的脸上,又把纱布帮他封住伤口止血。这样大的伤口大伙都没见过,战时资源紧张,伤员多,所以没派军医随行;多严重的伤也就只能洒点药粉用纱布一裹就算治疗。
“大伙快撤!”肖忠华知道情况严重,连子弹都打不死的魅影,跟它拼刺刀也是徒劳,耗下去也就只能徒增牺牲罢了。而且沼泽里的魅影不止一个,等会收拾完越南兵后,它们岂会放弃猎杀我们的机会?肖忠华喊完话,他就死死地盯着魅影,恐怕魅影会再次突然扑将下来。
树上的魅影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我们就算想离开也不得不万分小心。谁也不想步王东或者刘二根的后尘。就在我们进退维谷的时候,突然发现已经跑远的陈文化等人竟然又折回来了,但是人手却是少了一大半。只见陈文化一身是血,背着叶平波,叶平波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
我心里一阵慌张,怎么,难道他们也遇到偷袭?
陈文化显然也注意到了我们头顶上的魅影。他却不怎么感到意外。转回来的战友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点伤。
看到狼狈回来的陈文化等人,肖忠华紧张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陈文化“喘了一口气,指着树上的魅影,努了努嘴说道:“还不是这玩意,真他妈的神出鬼没,我们身上沾有沼泽释放出来的恶臭,只要还在这森林里,它们都能追得上我们。”陈文化轻轻地放下叶平波,让两个战士扶好,警惕地看了四周一眼,接着说道:“这东西没有名字,但是有一个特点,来去如风,快如闪电,所以被人们称之为魅影。”说到这里,陈文化突然望着我说道:“刘文升,你听你父亲提起过这东西么?”
我正在凝神戒备树上的魅影,听着他说话,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爹没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总该看过你家的那本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的《山水异闻录》吧?”说道这里,他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地说,不会有人为难你的。”他知道,在特殊时期当中,我这种祖上成份不好的人,压力是特别大的。就是因为这个才划了成份,怎么还敢谈论这些,死字怎么写不是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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