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战术欺骗,让日军摸不清仓库内的守军建制和兵力,但机关炮炮弹却是真实的。
产自瑞典的苏罗通机关炮平射有效射程超过2500米,更别说目前这区区400米了。
诚然,做为中国军队中算得上王炸武器的苏罗通机关炮基本都配属给步兵师直属的炮兵团,步兵营团一级的机枪射手少有接触的机会,但雷雄的机炮连却不同。
做为御林军524团主力营的火力支援连,他们在战前半年就集体受过苏罗通机关炮、37毫米战防炮等轻火炮的短期特训,对这种机关炮不陌生。
而雷雄这个变态,集训中的机关炮考核成绩为全师第一不说,甚至比师部炮兵营派出的教官准度还要高,用人家师炮兵团长的话说,雷雄这厮根本就不应该当连长,而应该去当个炮手。
只能说,这厮天生就是个军人。
当然了,神炮手也需要试射,雷雄也不例外,他需要根据试射的弹道来重新校准。
于是,正在行进中的日军首先感受到的并不是机关炮在队列中带来的腥风血雨的死亡,而是不远处墙砖被扫射至炸开或是被打出的大洞,然后才听到20毫米机关炮传来的“咚咚”开炮的低沉闷响。
“八嘎!敌袭!隐蔽。”走在队伍最后、连指挥刀和望远镜都没挂的日军大尉亡魂大冒,在喊话之前就身手矫捷的扑向地面并翻滚着向街道边残破的房子里滚动。
和他诸多喜欢穿着长筒皮靴戴着白手套以及挎着指挥刀上阵的同僚们相比,小泉令诚绝对是个谨慎的人。
两月血战下来,那些喜欢装逼的蠢货最少有三分之一进了被白布包裹着的小木匣。
中国冷枪手最喜欢的目标就是白手套和指挥刀,最后才是长枪上绑着太阳旗的家伙。
装逼会被草,这个人生哲理竟然在这个时代就被一个日本人给领悟了。
那是中国人可以打爆帝国坦克装甲机关炮的声音,该死的,难道那栋大楼里真的塞进去了中国人的一个步兵团吗?
小泉令诚躲得够快,判断的也很准。
只是,日军大尉没时间去思考中国人为何疯狂到拿机关炮这种王牌大杀器来对付他们这些步兵,他那一刻只是想该怎样以最快速度逃到拥有墙壁的屋子里去,哪怕那是一间已经千疮百孔的破房子,仿佛一脚都可以踹垮。
因为他不想变成一滩碎肉,此前担任第3步兵中队的中队长就是被这样的机关炮给打爆的。
是的,不是被打死,而是被打爆。
粗如雪茄般的炮弹应该只是击中了那名中队长的胸腹,然后,半片胸腹连着一个肩膀就这样消失了;继而,还没倒下的大半截躯体再次被击中,这次也不知道击中了那里,后来想来应该是靠近喉咙的地方,然后头没了;整个上半身活活被撕裂成好几段,只剩下一个屁股两条大腿留在原地,长筒皮靴完好无损的展示着他尉官身份。
亲眼目睹着将两条腿放在木架上焚烧的小泉令诚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定眼都是冰凉的,是不是,那就是所谓的玉碎?
他真的不想重蹈那个倒霉蛋的覆辙啊!
没了头颅,魂魄怎能回到家乡?怎能听到樱花树下美丽少女轻声吟唱?
所以,一听到中方机关炮特有的闷响,日军大尉立刻抱头鼠窜,如果有地洞,他绝对第一个钻进去。
而所谓的大日本帝国陆军的骄傲。。。。。。
还是先放一放吧!不懂得放的,这会儿都变成灰灰了。
就是,中国人太不讲究了,那有照面还没打就梭哈掀底牌的?翻身躲进破屋里的日军大尉悲愤的不行。
用未来的话说,就是特娘的你不讲武德啊!
“娘的!打偏了!”雷雄懊恼的一拳砸在大腿上,看着远方的屎黄色们做鸟兽散蹿入废墟中,眼里却是闪过一丝冷意:“不过,躲那里面有个球用?”
20毫米口径机关炮在500米的距离内能打穿17毫米钢板,本用来做为防空用的高射机关炮在战局危急的时候常用来放平打日军的坦克。
而淞沪民居多为砖混木结构,现在更是只剩下残垣断壁,在这种炮弹恐怖的穿透力面前,比一张纸的防护力也强不了多少。
“咚!咚!咚!”雷雄手中机关炮的闷响声再度响起。
四行仓库诸多火力点的缝隙中,上百双眼睛和三个望远镜都将热切的目光投向日军纷纷逃窜的战场,看着一团团烟雾在残垣断壁中腾起。
一挺机关炮,就把日军近两个步兵中队几百号人给打趴下了。
苏州河岸,穿着整齐制服站在河边警戒的西方军人们在听到机关炮闷响后纷纷跳入早就垒好的野战工事中,瞪大着眼睛向对岸逡巡。
而原本退回到一栋栋高楼墙角下自己临时窝棚里的难民们,则在那一瞬间纷纷竖起了耳朵。
然后,在他们抬头看向对面的时候,看到距离自己不过数十米的四行仓库大楼上活跃着深蓝色的军服。
那是中国军队特有的制服颜色。
是咱们的人,又和日寇开战了!
昨晚已经经历过一波兴奋的中国人的情绪再度激动起来。
尤其是男人们,因为日寇入侵,温暖的家没有了,妻子温柔的笑容消失了、面容日趋憔悴,孩子们胖嘟嘟的小脸被面黄肌瘦所取代,父母年迈体衰的身体眼看抗不过这个寒冬,可做为一家之主的他们,却只能领来些白粥和腐乳给他们。
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一家人,只能像野狗一样活着。
对于入侵者,心中的痛恨可想而知。
他们站起身,有的挣脱妻子拽着衣角的手奋力独行,有的干脆拉起还在睡意朦胧的儿子......
“走,儿子,爹带你去看长官们打鬼子。”
“爹,我饿!”懵懂小儿什么都不懂,却本能的喊起了饿。
“等看完打鬼子,爹给你买饼!”抱起儿子的长袍中年人摸了摸口袋里最后一块银元,看了看不远处深蓝色的身影,毅然说道。
就当是提前庆祝,但愿这次,他们还能赢。
这可能也是所有潮水般向河边涌来的人们最迫切的愿望。
河对面,曾经是他们的家。
只是,家已经没了。
租界这里,不是家。
他们的生活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没有人能看到希望,或许只有那些深蓝色,只要他们还没放弃战斗,那就还有回家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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