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伊一醒来已是深夜,身上的伤都被人细细料理,涂上了膏药。
床头微亮的灯烛平稳地,窗子之外一轮圆月皎洁宁静。
她揉揉眼轻轻推开身上盖着的被子,而四周安静只有游走的灯火,伊一看得清楚,这是中午吃饭的地方,帷帐屏风之外就是桌台。
她轻轻推开帷帐,透过屏风,她看见紫罗端坐在地上,他手执笔墨,细眉恒皱。
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架案几,伊一隐约看见台面上摆放很多的竹卷,成堆如小山,与她当然看见的白七的案台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个案台更多。
她抬眼往窗外看去,更深露重,凉风吹着夜凉,远方天上白云成双泛起一线银光,星星点点的亮像是垂在天上的珠子,不甚明亮的光暗示着天就要亮了,而紫罗还在批文。
伊一参着脑袋:他们都是这么忙吗?
她皱了皱眉,又轻轻将被子捏好:我还是睡吧。
有时她觉得紫罗很孤独,有时又觉得他很冷漠,有时又觉得他很有趣,有时又觉得他很虚弱,虚弱到好像撑不起自己身上的骨架,连伊一也不知道,这无稽之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睡吧睡吧,反正也出不去只能睡觉了。
她闭上了眼睛。
早晨起来并没有看见紫罗,只有一席案台还摆放在原地,告诉伊一昨日她深夜梦醒看见的不是一场梦。
她在房里左蹦右跳,可能是因为不饿才显得很有活力。
她凑近案台,而桌上的竹卷已经都不见了,她仔细打量着这一间屋子,一如平常的简约,干净,任何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半晌,她饿了,出门就往膳房跑去。
早晨正是早餐时候,膳房的炉火忙碌,来往端盘下菜的膳女来往穿梭。
伊一乖巧地凑近一个膳女,而这回不需她开口,那个美丽的膳女就说:“你饿了吧。”
她打开灶上的几个大蒸笼,微微一笑:“你喜欢吃什么就拿什么,旁边有碟子,拿了可以在亭子里吃,那儿比较近。”
伊一喜笑颜开,忙说:“谢谢。”
而她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们君主呢,他不吃吗?”
膳女回头:“君主出外了,要几日才回来,你以后饿了,就来这里吃饭。”
伊一出神地点点头。
她还想要问他,她的大胖鱼哪里去了。
堂庭边有一小亭,亭台被水环绕,一些碧绿的浮萍飘在水面,却不显得凌乱不干净,光卷起水面涟漪,不时刮来一阵一阵的风,奇怪的是,大早上这里却不冷,使人安暖自在。
伊一吃着嘴里的,心却很不安宁,她还是想逃出去,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望着浮萍发呆。
忽然,耳边想起一阵声音,伊一回过神来,才发现眼前站了一个男子:“在下年圯,受君主令,照顾姑娘的生活,若是姑娘有什么疑惑、困境,在下都会为姑娘处理好。”
伊一点了点头,却并不开心:说是照顾,还不是防我逃跑?
只是怎么那个名字伊一怎么那么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见过。
伊一抬头看向他:“年圯?”
她忽然想起来,年圯就是归许曾说过的那个,挂念的人。
“你认得归许吗?”
而他神情冷漠:“不认识。”
伊伊皱眉,低下了头:“欸不认识吗?”
而她又抬起头看年圯,年圯的脸冷峻,分明比刚刚更加冷漠,恐怕他就是归许口中的那个人。
她侧着身子:“有什么解不开呢,你和归许。”她还想继续说,而年圯双手作拳往前一推:“没什么解不开,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好,虽面无神色,但身上每一条经络都在发抖。
伊一想:他生气了。
“如果姑娘没有什么事,在下便退居一旁,不打扰姑娘早晨。”
伊一点了点头,随后“欸”了一声。
“你君主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年圯摇摇头:“君主并未交代。”
伊一颇劳累地趴在桌上:怎么都是这样的,冰冰冷冷,一句话也探查不到,这如何是好,也不知酒九怎么样了,他发现我失踪了吗,白七有没有责怪我。
越想便是越难过,伊一早餐也没心情吃了,沿着水榭踱了几步,又回了房间。
西界封印口,酒九与白七肃然而立。
白七一身蓝衣飘然,眼神复杂颇有心事。
而界守高踞城台,谨慎地看着城下的两人。
半晌他开口:“九君,不素传来消息,说昨日迷都森林确有外物入侵,然巡兵搜索却无发现,他搜索整个南界,亦没有伊一的消息。”
酒九面无愠色神情淡然:“如若伊一身处西界,我便能找到她。”
“若是紫罗不肯放人,你我如何?”
酒九微颔:“不可硬来。”
紫罗下令放行,西界封印大开,随后迎者带路,三人如风般遁走无形。
西界迎宾主殿,紫罗高居座椅,见两人出现,亦毫不客气:“你们怎么来了?我这里可招待不了。”
白七心神浮躁,有话想说却被自己狠狠压住。
而酒九缓缓开口:“近年地心异动加剧,东界千生藤生变,可与你有关?”
酒九温雅的语气让紫罗更不耐烦,他一跃而下,与两人对峙:“都是我做的,怎么样?”
白七轻冷一笑:“怎么样?你这是公然挑战锁山训言,违背锁山训言的下场你应该知道是怎样的。”
紫罗冷傲将袖袍一甩:“别跟我说这些,报应我不怕。”
酒九面色不改温雅,他又问:“伊一在你这里?”
紫罗冷哼一声:“在。”
白七着实生气:“你什么意思?绑架一个女娃,如今你暴虐成性,改不了了是吗。”
紫罗也怒火中烧:“对,我一直以来都是暴虐成性,将来只会更残暴,残忍到白七你想象不到,怎么样?”
白七僵在原地,面色难看却不知到底是怎样的表情与心情。
而酒九丝毫没有受周围战火的影响:“怎样才能把伊一还回来?”
紫罗将手一摊:“你可以抢回去啊。”
酒九点头:“好,紫罗你记住,人来到这里是怎样的,回去就要是怎样的,如果她受到一点伤害。”他难得微微一笑,眼眸的笑意偏向紫罗。
而紫罗瞬间狂笑不已。
随后酒九转身一跃,白七同时收到信息,酒九墨字两个:“先走。”
白七看着大笑的紫罗,眼神飘过无尽哀愁。
而等酒九白七走后,紫罗眼神一紧,随手一掀发力,震碎大殿所有的琉璃瓦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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