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一连串静音震动终于打破了旷日持久的沉寂,章栩生多么希望那是云柏打来的电话。
看到屏幕上显示是小海的来电,坐在办公桌前的章栩生多少也有几分紧张,毕竟这几年,小海扮演他与云柏之间的传话筒也不在少数。
“章教授,有空没,见面吃个饭。”小海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从前那么客气。
“小海啊,你好。你们这几天就一直在榆城吗?云柏之前说你们要去外地,但是一直没告诉我你们是去哪里了……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章教授,我们见面说吧。等不及,中午你就出来吧。”小海言简意赅。
“好,行啊……”
“那就老地方,茶餐厅见吧。从前您和云姐常去的那一家。”
那家茶餐厅对于章栩生而言,早已不是曾经熟悉的“老地方”。多久没来已经难以计算,但走进店里来,这里气息如旧,还像从前那样播放着张国荣的歌曲,高悬在天花板一角的电视机默声播放着90年代TVB电视剧的画面。
章栩生先到,他挑了一个熟悉的座位坐下。卡座的人造皮革面料十分陈旧,缝隙里留下的污渍就像这座位也生有掌纹一般。
老板娘端着两杯冰水和一摞夹着单页的菜谱过来。
“你好啊,老板娘。好久没来咯。”章栩生热情地向她打招呼,印象里她之前一直将头发盘在脑后,现在剪成干练的短发,染了时髦的颜色。“菜单加厚不少哦。”章栩生接过又大又厚的一本,翻开来浏览。
“是啊……请问今天要点什么?”老板娘的表情礼貌,但掩饰不住她的尴尬。显然她完全记不起来眼前这位顾客上一次到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章栩生看见她的神情,猜到自己已经从这里的常客名单上除名,那就不勉强彼此生硬地回忆了吧。他吞下“跟以前一样”这几个字,直接说:“先要两份菠萝油,加两份鸳鸯。谢谢。”
小海带着墨镜走进来。老板娘见到,马上热情地招呼道:“来了哈。随便坐。你姐姐咧?今天没一起来?”她问的是云柏。
“没。我姐今天忙。我约了别人。”小海张望了一下,用手指指坐在不远处的章栩生。
“哦,好好。那你们聊。你要点什么?”
“谢谢老板娘,不忙,我估计很快就走。”
见到小海,章栩生还是像从前那样起身问好,面带微笑。他说:“电话里听上去很着急,是出什么事了?”
“嗯,是出了点事情,章教授。”小海摘下脸上的墨镜,却也没抬头回应章栩生的目光。
“我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
“我跟云姐这段时间在蜀东呢,拍个片子。”
老板娘将章栩生刚点的东西呈上来。小海接过鸳鸯奶茶大口大口吞咽下去,杯子见底。
“哦,原来你们去了蜀东。之前云柏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跟你去出差,别的什么也没说。我这几天一直在等你们的消息。”
“嗯。没事。她很好,您别担心。”
“那么,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什么事情?”章教授用杯子里带的小木棍轻轻搅动着,说话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轻缓。
小海没说话,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一个微博页面,然后把手机递给章栩生,说:“您自己看吧。”
章栩生狐疑地接过小海递过来的手机。
只见屏幕上赫然写着:“崇远大学女性主义文学男教授深藏不露,妻子云柏导演台上做戏”
这标题让章栩生心口一沉。
屏幕上,图片九宫格齐齐整整。有他本人上课的照片,有他在几次公开学术讲座的侧面照。有云柏的好几张单人宣传照,从年轻时候到最近的都有。第五张图是云柏在她电影点映场上的照片。第六张图是云柏在大学生电影节上发言的图片。这张图片中章栩生在右侧的一个角落里,被红色的圈画了出来,一个醒目的箭头正悬在头顶上空。
再细读文字。这则微博将他的个人背景和学术成果悉数周详,描述角度非常伟光正,努力突出了身为男性学者愿意潜心钻研女性主义文学这一性别反差。但章栩生读着不怎么舒服,颇有点哗众取丑、卖弄怪异的感觉。
然后云柏就完全被“客观事实”刻画成了一个只会台前作秀,实际上全靠自己丈夫在幕后强撑的花架子。前后对比了她在电影点映场上的语无伦次,和大学生电影节上的慷慨陈词。云柏看起来前后人格迥异,逻辑断裂、思想差距戏剧般悬殊,虚伪和荒谬不言自喻。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海又把墨镜戴上了。她一个小姑娘,从前见到章教授的时候总是毕恭毕敬的,此刻大概是出于礼貌,才想用墨镜遮住难以掩饰的愤怒表情吧。章栩生仿佛看到她的目光从那漆黑的镜片后面像刀尖一样冲他而来。
“章教授,云姐委托我来问问您,想请您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姐原话问,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冲她来?这些图片都从哪里传出去的?会是谁如此针对她,能对您和她同时了如指掌?不是我想为难您啊章教授,这都是云姐原话,我转述而已。云姐让我告诉您,她知道发这条消息的人肯定不是我们圈子的,很有可能是你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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