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我以皇帝的新衣,而我却赤身裸体地在人群里奔行。”在性感的夜色里,李昊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自言自语。
现在只有他自己,可以不用被安排。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摇摇晃晃,似醉似醒。
“你妈个破车也敢要我靠边走。”他朝着路边的垃圾车猛踹,“我要你靠!我要你靠!靠!靠!”他愤怒地砸了一酒瓶。
城市的灯光璀璨明亮,但却照不到他的心之北极。他踉踉跄跄来到新月湾的家门前。这是姐姐李燕给他买的婚房——房子是姐姐选的,户型是姐姐定的,首付也是姐姐出的,就连装修费也是姐姐出的,他只负责打月供和传宗接代。
从小到大姐姐最疼他。
“要是小昊也能考到夜郎就好了。姐姐一个人在夜郎,有个娘家人在身边,最是极好的了。”他大学还没毕业,姐姐就动员他安家夜郎,最好是能考个国家单位。“有个固定的工作,买房、找媳妇会容易很多,现在的女孩都很看重这个。”
“听说那竞争很大,动不动就是上万人。有时候三四千人竞争一个岗位,可谓万人过独木桥,比考大学难多了。”
“姐姐不是闯过来了吗?”
“我哪有姐姐的本事。”
但在姐姐的强烈建议下,他还是犹犹豫豫地答应了。短短的三年间,他考遍了夜郎各县,现在已经扩展到了其他市县。刚毕业的那一两年进过几次面试,但都死在了面试上。
“姐面试又搞砸了。”
“多面几次就好了。”
每次回老家左邻右舍问在哪上班,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说:“上嘞班哦,给人家打工。”
母亲的话就像一支支锋利的箭,一箭一箭地扎进他的心窝。每每如此,他就发誓一定要考起。
但现实很残酷。
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婚姻、生活等等重压交织而来,压得他无法再静下心来,考试一次不如一次,一年不如一年。
他彻底迷茫了!
“姐,我不想考了,我累了,再考我会死的。”
然而姐姐还是不放弃。
“我还是觉得三十五岁前,有合适的还是考一个,实在考不起了再说。”
于是,他只得接着考。
他的专业不好,每次都只能选“三不限”。哪有什么合适的呀?其实,他早在心里放弃了,但就是不好跟姐姐说。
因此,越考越烂。
眼看他的年龄越来越大,最后姐姐也只好放弃了。
“不考就不考吧,好好找一份工作。”
“是不是觉得小昊没用?”
“姐从来没有这样认为。”
也就是从这时起,姐姐没再提考试了。但每次见到姐姐,他都会有一种负罪感。
他边想边扭动钥匙。
有三个人向他走来。其中的瘦高个向他出示警察证件。“我们是市公安局的。”他介绍说,“月疏桐,我俩同事。”
“有——有什么事吗?”
“能进去吗?”
李昊冷冷地看了眼陈远。
“请进。”
“房子不错。”
“各位警官先坐,我进去洗把脸。”
“不用管我们。”
李昊去了盥洗间。
“房子的设计不错。”陈远边走边说,“特别是这阳台,既精致又大气。”
“师父你看。”冉月汐指着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说,“娇兰全套,真舍得花钱。”
“不就是些化妆品么。”陈远不解道。
“你个宅猪懂个屁。这些全是高端品,光这蝴蝶夫人香水就得六七千,要想买齐这些,没十万八万想都别想。”
“这么贵啊?”
“你以为嘞。”
李昊回到了大厅。
“房子装修得不错。”月疏桐赞誉说。
“我自己弄的。”李昊挺了挺脊背笑道,“从设计到买材料,都是自己做的。”他感觉很有成就感,于是脊背挺得更直了。
“你什么时候去的西楼音乐酒吧?”
“快三年了。酒吧是我姐夫开的,我比其他人进得早。”李昊的醉意突然不在了。他向月疏桐挪了一下身子说,“西楼音乐酒吧的装修也是我设计的。”
“想不到你对这东西还挺有研究的。”
“我大学的专业就是这个。”
月疏桐打了支烟给李昊。
“搞设计也不错啊,怎么做上了驻唱歌手?我有个朋友做的就是这个,月收入轻轻松松上万。”
“我老家是王母的,那里的人都喜欢唱歌。”李昊点燃烟吸了一口,“我也喜欢唱。有机会把我们那边的山歌唱给你听,我姐说我的歌声特别好听,但在夜郎没几个人愿意听那个。怎么不点上?我不会举报你的。”
“答应过小芒果。”
“现在撸狗也兴这个?”
“是个漂亮的小公主。”
“瞧我这脑子。”
月疏桐向对方炫耀了一番小芒果送给他的画。
“有些人穷得只剩了内裤,都还想着生一个儿子,搞得国家天天去扶贫,可月警官……”
“大部分爸爸的内心喜欢的都是女儿。”月疏桐小心地把画收了起来,然后顿了顿说,“西楼月认识吗?”
“我姐夫的堂姐,人长得很漂亮。”李昊笑了笑说,“最重要的是,她家里还有矿,月警官眼光不错。”
“和她熟吗?”
“见过几次。”李昊弹力弹烟灰,“每次她都会真诚地打招呼——是对朋友的那种真诚。”
“你和外人说的不大一样。”
“哪一方面?”
“比如说话。”
“有人说‘人都有多重人格’,我非常认同这个观点。有时候为了迎合、逃避抑或惩罚自己,就不得不戴上多色的面具。在西楼音乐酒吧,那些自认聪明的人都叫我‘日天妹’——那是我,也不是我,但我无所谓,我就一小丑。”
“他们还叫你‘进不去’。”
“这也是我。”
“为什么不勇敢地驳斥呢?”
李昊主动要了支烟。
“没有钱或权的驳斥苍白无力。”
“都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为什么只有自己要戴上面具?有时可以试着从自己的身上查找原因。”月疏桐顿了顿说,“前久认识一个家伙,他倡导对生活起义。当无法幸福的时候,就应该对生活进行变革。然而,其胜利的关键不在于一时的得失,而在于前路是否找准了方向,更确切地说一开始要选择正确。”
“真羡慕那哥们儿的果决。”李昊猛吸了一口烟,烟雾从他黑洞般的嘴里吐了出来,模糊了他那张早已模糊了的脸。“我就是个生活的小丑,做什么事都只是个配角。”
“小丑也有撼动生活的力量。”
“那我连小丑都不如。”
和酒鬼谈生活,显然是愚蠢的,月疏桐决定转移话题。他理了下思路,然后说:“刚才看到张你们驻唱歌手的合影。大家彼此应该都很熟吧?毕竟每晚都要见上一面。”
“只能说算认识。”
“为什么这么说?”
“虽然大家在一起相处了一两年,但我至今都还没有见过他们的真容,就连他们的真名也是上次来的警官告诉我的。”
“你和两名死者认识吗?”
“他们不是常客,很少和我有交集。”
李昊似乎又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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