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父亲躺在床上距离死亡不远。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来地里干活?但事实上,这一缕背影真的在,很用力的锄地,只是那么用力的锄地,我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的声音。
这种真实目睹的感觉,令人不舒服,后脑勺嗖嗖的发冷,就像莫名中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往脖颈出钻。
我下意识的按住胸口,手指能感触到胸口心跳的起伏感,仰望天空,潮湿的空气,四周都雾蒙蒙的。
心里害怕,却安耐不住好奇心,就我所站在的位置,距离模糊影子也就一米远。
要是没有雾,或许我可以看清楚一点。
脑子里这么想,但真的是畏惧不敢上前。
紧张,恐惧,最终还是完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一步步走向影子,一步两步三步越来越近,就在我有一种触手可及影子瞬间,影子怦然一下就在我眼皮下消失了。
卧槽!
这一下当真吓住我,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一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神经质的惊跳开,低头晃动手机看。
我去,是一只满身长满麻色疙瘩的癞蛤蟆。
癞蛤蟆搞得我头皮发炸,惊愕片刻,不由自主回想起二姑妈说的话。
这只癞蛤蟆,会不会就是父亲斩断头的那只?而我刚才看见的影子,其实的癞蛤蟆变的。
是癞蛤蟆吸了父亲的魂魄,变成他的样子出现,然后……
这农村历来就有稀奇古怪的传闻,各种版本都有,有陈年以往的诡异传说,也有最新发生的怪异事件,但癞蛤蟆吸人魂魄,这事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
这下我不能淡定的面对这只看着特别恶心,现在很可怕的癞蛤蟆。我撒丫子就跑,呼呼的一阵乱跑。
自己不记得有多少次从田埂滑到爬起,然后电话突然响起,原本以为是冉旭阳或者说林刚表哥打来的,可没想到在电话里我听到了久违的,令人无比恐惧,毛骨悚然熟悉的声音。
要是以往,这声音会带给我温暖,听到这声音我就会想起,儿时去看坝坝电影睡着了,趴在父亲宽阔的背上,很暖和特别有安全感。
但现在我听到父亲的声音,心里莫名徒增恐惧。
电话里喊我的小名说:“朗娃,你跟妈妈好好过,我要走了……”我的双腿抖个不停,战战兢兢的听到父亲说话,他的声音跟平常那样,单纯听声音完全不会把他往死亡这件事上想。
不知道咋回事,我听到了父亲说这话,再也扛不住了,眼泪水夺眶而出同时飞奔往家赶。
在路上,还有电话打来,我没有停下来看,但有一种精准的预感,这次电话铁定是林刚表哥打来的。
事实上,正如的内心那种可怕预感一样,当我赶到家门口来不及进门的时候,门口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炸响。
与此同时,我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家门口。
泪水就像小溪流淌怎么也止不住。
放鞭炮的是同村,同族一远亲。
看见跪倒在地的我,走过来双手扶起我说:“陆朗,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泪水迷糊的双眼,隐隐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在远亲的搀扶下,我颤巍巍的站起一步一步很沉重的迈进家门。
然后看见林刚表哥双眼红肿,眼泪水无声流淌一脸,他看见我稍稍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按住我肩膀说:“陆朗,舅舅走得很安心……”
我知道这是林刚表哥安慰的话,但我还能说什么?
冉旭阳也哭了。
看到我,挨着轻声安慰说:“老公,爸走得安稳,你别多想。”
“你不知道,我好愧疚,父母为了供我读书,吃苦耐闹,各种受累,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他们,父亲走了,留下母亲孤苦伶仃……”我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一根烟想要镇定,却被冉旭阳按住说:“老公你答应我不要抽烟的,为了孩子,也为了你的身体。”
冉旭阳就是体贴,善解人意,这也是我毕生最大的荣幸,能遇到得到如此娇妻,此生本该无憾。
可是我却在此刻遭受亲人去世的噩耗。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泪水朦胧仰望长空,此刻的天际,微微发白。但距离天亮还得好几个小时,屋里有帮忙的把父亲穿着整理,里三层外三层,各种讲究。
这些那些都是风俗。
照例我要从今晚开始守灵。
冉旭阳要陪我,我拒绝,我告诉她,现在我就像单独跟父亲待一晚上。
在几天后,经过阴阳先生的掐算定上山日子,我敬爱的父亲,就要最后一次离开家。
想到父亲即将被送上山,长眠于山坡上坟地上。我心痛无比,双手趴在地上,来自心里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对不起父亲的养育之恩,在外颠沛流离多年,虽然未曾向父母诉苦。却也好几次差点想不开走绝路,曾经又一次一个人去了很高的天桥,好几次冲动的想要从桥上终身而下。
但每一次脑海都毫无预兆浮现出父亲慈祥的笑,才及时消了我这个懦弱轻生的念头。
可是现在,父亲已经去了,他冷冰冰的遗体顺放在堂屋。
在他逐渐僵硬冰凉的身体上,搭上了一床母亲早就准备好,黑面白底的被单,脚上套了一双有黑色点的鞋子。
这些都是死人穿的。
我长这么大,看了很多死人,却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个死人。
而这个死人,是我至亲,超舍不得的父亲。
我不停的道歉,不间断的烧纸,也不知道这些纸在哪个传说中的空间,是不是真的有用。
在农村很多老人都说,阴间跟阳间是一样的。
只是哪个空间少了生气,没有太阳光那么耀眼的光芒。
传说只是传说,又能有谁真的去过哪个空间死而复活的?
哭累了。
母亲好几次来催我去休息,让林刚来换我守灵,我都拒绝。
屋里一片安静,我想母亲此刻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要不是冉旭阳在,或许母亲也会跟我一起守在父亲的灵前。
哀伤,始终没法抵御困意,我很清楚的记得,第一次看引路灯,拨打灯芯,让灯芯粗一点,这样火苗旺,父亲在哪个空间行走才能看见路。
这是传说,但我必须照做。
然后不知不觉竟然打瞌睡了。
嘻嘻哈哈,嘻嘻哈哈,我听到孩童嬉笑的声音,正暗自纳闷,就真的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头扎羊角辫,穿一件绣花肚兜,跑咚咚的到父亲遗体前。
然后我看到父亲身体剥离出另外一个父亲,孩子手牵着父亲,依旧笑哈哈的朝外面走。
看见这一幕我浑身一冷,难以置信,夹杂恐惧,出口喊:“爸,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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