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你爹叫你回去。”
曹朋正骑着马,在河滩慢慢行走,王猛突然跑来,冲着他大声叫喊。
“我爹找我干嘛?”
“你忘了,昨天晚饭时,你爹不是和你说过,今天要引火开炉吗?你不是想要打第一锤吗?”
“啊!”
曹朋大叫一声,拨马扬鞭就走。
按照东汉末年的习俗,新铁炉建成,必须要进行祭祀,祈祷这火神保佑,以后生意红红火火。引火,是极为关键的一个步骤,待火炉升温,就要进行熔炼,锻打……这第一锤,一般都是有大师傅主持。曹朋一直对此很感兴趣,所以就向曹汲苦苦哀求,想要打这第一锤。
按理说,曹汲是不肯答应的。
可架不住邓稷,曹楠为曹朋求情,张氏也在一旁说好话。
好说歹说,总算是同意让曹朋打第一锤。毕竟在此之前,曹朋在曹汲的指导下,已经掌握了一些窍门。
王猛看着曹朋的背影,不由得笑了起来。
“虎头,咱们也回去了……”
“爹,我想再练一会儿。”
王猛脸一沉,“你这孩子,恁不懂事?你知道阿福为什么想要学打铁吗?他就是想打出一把好刀,赔给你!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去观礼?这将来阿福真打出刀,你好意思要吗?”
其实,王猛并不觉得曹朋能打出什么好刀。
但这份心意,还是却足以令他感动。王买一听,也着了慌,连忙抓起衣服,牵着马走过去。
“爹,那我们回去吧。”
“你这孩子,怎么好端端地要阿福赔刀给你?
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福那把刀是怎么没得……再说了,那把刀也值不得什么钱,你实在不应该啊。”
“我就是随便说说,哪晓得阿福是个死心眼。”
父子两人慌慌张张的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嘀咕着。
河滩上旁的一颗桃树底下,一个黑色牛皮兜囊,静静的摆放着。王猛也好,王买也罢,谁都没有留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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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溶铁炉前,摆放着三牲祭品。
曹朋一进家门,就被曹汲抓了过去,“你这小子,昨天还口口声声要打铁,今天怎么就忘了?”
“我……”
“好了,好了,赶快穿好衣服。
你娘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赶快换上,咱们这就要准备祭祀火神,引火开炉了……莫耽搁了好时辰。”
这年头,也讲究个黄道吉日。
曹家的溶铁炉早就砌好,只因为没找到好日子,以至于拖延至今。
曹汲可不想再拖延下去了!
如果错过今天,至少要再等上七八天的时间。再过七八天,可就是新年了,到时候肯定会变得很忙碌,那里来得及开工?要知道,立春之后,便要准备翻整土地,好赶在雨水之前耕种。各家的农户,也将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休整农具……一年中,这可是最好的时间。
曹朋连忙换上一身黑色襜褕,站在曹汲身后。
张氏和曹楠都不能参加这种祭祀,因为她们是女人!按照曹汲的说法,女人会冲撞了火神,以后很可能会发生事故。所谓阴阳相冲……火,是至阳至刚,女人属阴,自然不好同处一室。
香案下面,点着一炷香,已经焚烧了一半。
如果这香烧完,就是说开炉的好时机已经过去。
曹汲带着曹朋走到香案前,大声吟唱古老的祭词。据曹汲说,这开炉的祭词,是祖祖辈辈,口耳相承。用的是一种很古老的方言,也是每一个铁匠都必须学习的课程。不通祭词,不成大匠。
反正曹朋有点听不明白,老老实实跪在香案前。
大约唱了五六分钟的时间,祭词结束。曹汲带着曹朋,围着火炉一边走,一边祭拜,据说这是一种开炉的舞蹈。围着炉子转了三圈,总算是结束了最初的仪式。曹汲把香案请出炉棚,招呼曹朋过去。
“阿福,站在我旁边,听我的吩咐!”
曹朋暗地里一咧嘴,这开个溶铁炉,居然有这么多的规矩?
曹汲用清水净手,而后用干布擦干。只见他取出一块山麻木,摆放在炉火的架子上。架子下面,堆积这干草,就是用来引火的材料。曹汲要做的,是最原始的钻木取火。可别小看这钻木取火,所需要使用的工具,都是经过特殊处理。就比如这山麻木,必须是生长在溪流旁边。
木质偏软,摩擦系数大,生热也比较快,而且不容易流失热量。
这种山麻木,很不好找,往往在深山老林里,找上好几天才能有收获。找到山麻木以后,还必须要做些加工处理。比如,山麻木的中间必须是空的,而且要有细小的木芯。只有这样的木头,才能钻出高温的木屑……当然了,东汉末年没有这么科学的说法,只说是火神将临。
曹汲把钻木放好,拿起钻杆。
这钻杆也有讲究,长大约五十厘米,一头略微消尖。
山麻木钻板上有一个小坑,可以固定钻杆。同时在坑边刻出一个沟槽,这叫做流火槽。钻动产生的火星,就是从流火槽流出去,落在引火物上。钻木的手法,也要有讲究,不经过一番联系,很难掌握其中的奥妙。
只见曹汲握住钻杆,找到一个平衡点后,稍微用力往下压。
深呼吸两下,他看着曹朋道:“要开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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