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焓定睛看了她几秒,渐渐露出忍俊不禁的样子:“你还太嫩了。”
“诶?”
“做上级总得会点儿官腔,讲点儿大道理。”他朗朗笑开,“官腔,懂吗?”
甄暖傻了眼,愣愣地脱口而出,“那不是你的肺腑之言吗?”
他笑容仍在,眼眸却不经意深了一度:“这一行做久了,还有什么肺腑?”
她揣摩这话的意思,猜测他是不是又习惯性地开玩笑。她莫名有种又被他逗了的感觉,讷讷半晌,渐渐轻松不再,回归面对上级时的拘谨状态。
他垂眸看看她胖胖的手套,问:“伤怎么样了?”
“没大碍。”她说着,示范式地赶紧摆摆手。
“队长,上次你说,姜晓没有自杀也没被杀,我没想明白。”
“姜晓的哥哥说,姜晓很确定能在婚礼当天夺回申泽天,她为什么这么有底气?”
甄暖转转眼珠:“闹自杀唤起申泽天的感情?”
答案是摇头:“这种招数之前就用过。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啊,我忘了,”她轻呼,“她想陷害董思思,让人以为董思思要杀她。所以当时她曾呼救,喊救命。”
“姜晓预备了两种计划:一、激怒董思思,和她扭打,呼喊救命,制造董思思要杀她的假象;杀人未遂,董思思要承担刑罚;这样申家无法忍耐。最坏的情况,她也可以要挟一笔私了的封口费。二、承接第一条,她自卫,把董思思推下楼。这个第二条是发散猜测,没有证据。且姜晓当日到现场后应该很快意识到董思思不会给她自卫的机会。”
甄暖点头:“不管是第一还是第二,姜晓都要和董思思纠缠并发生争执。”
“伴郎们的笔录说:姜晓要求和董思思单独谈,那时她应该存有幻想,以为申泽天依然爱她。申泽天很懂和女人相处,姜晓跟了他五年,认为他对她是真爱,是迫于门户不对才和董思思结婚。姜家人至今都认为一切是董思思的错,而非申泽天。可见申泽天在姜晓面前始终掩饰得很好。”
甄暖小声问:“他一直在两个女人间周旋,给自己营造‘无辜’的形象?”
“不。”言焓奇怪地笑了一下,“董思思很聪明,男人无法在聪明的女人面前周旋。”
她蹙眉听着,等他继续。
“正因董思思聪明,她进隔间不到一分钟,就拉了申泽天进去,并很快和他一起离开。”
甄暖渐渐想明白:“姜晓一开始计划在隔间陷害董思思,让休息室的伴郎们听到里面的打闹声,让他们做人证。可董思思看出她的意图,及时开了门让大家为她做证。姜晓为了让董思思和她吵打,故意刺激她,但董思思很淡定,反倒用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羞辱姜晓。”
言焓笑笑,显然是想到一处了:“姜晓不想放弃,去到楼顶,布置假现场,再打电话叫董思思上楼。”
“然后呢?”
“记得董思思的笔录吗?”
甄暖回想:“她说姜晓打电话给她,如果不上去见面,姜晓就跳楼。”
“你认为董思思会关心她的安危?”言焓幽幽地问。
甄暖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不禁发冷:“董思思上楼不是怕姜晓跳楼,而是为了给她表演的机会。”
他不疾不徐道:“楼顶物证齐全,却没人证。董思思很清楚,姜晓一定会呼救吸引楼下的人抬头观望。姜晓需要让人看到她在栏杆边缘挣扎,看到她的身子悬在栏杆上,非常危险。”
甄暖纳闷:“但姜晓表演时应有所顾虑,她怎么会那么大力撞倒栏杆?”
“董思思说她第一次上楼是心情不好,去透气。以我对她浅薄的了解,她并不是感情丰富的人。”
甄暖蓦然脊背发凉,像被冷风灌了个通透,她牙齿微微打颤:“董思思她……上楼去松了栏杆上的螺丝钉?”
言焓有几秒没作声,想了想,忽然笑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看见。”
“那你刚才和我说这些……”
“结案了,随便猜猜。”他语气随意。
甄暖瞧他一眼:“不对。”
“怎么?”
“队长,我记得案发当时你在附近找了很久,你……”她突然极其佩服他的经验和眼光,却又隐隐疑惑,“你……在附近找螺丝钉?”
狂风吹起他的风衣领,衬得他脸颊白皙如纸;
他眸光锐利,似乎琢磨着什么,可顿了一秒,便突然开始调侃:“那个时候……你倒有心思注意我。”
她脸一红,不知他怎么突然没了正形。
她心突突的,蒙了一会儿,执拗地问正事儿:“队长,螺丝钉上会有刮痕啊。”
“没有。”他简短地说,收了笑容。
她还要问,言焓手机响了,他把手中没抽的烟扔进垃圾桶:“走了。”
甄暖这才反应过来,她赖在这儿,他顾忌着不让她吸二手烟,结果没抽成。
看他接着电话远去的背影,她想是不是又有案子了。
可姜晓和董思思的事好像也没完啊……
她皱眉想了一会儿,也难怪言焓说只是猜着玩儿。
董思思那么谨慎,定会想到拧螺丝钉时用软物包裹,她的婚礼手套亦是最好的指纹隔绝物。别说找不到证据,即使找到,董思思至多是损害公物,姜晓自己不作,怎会落得这种结果。
又或者,是新装修的螺丝钉没装稳,董思思并没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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